“浙水敷文”，何以见得？

近日，第八届鲁迅文学奖揭晓，浙江获丰收，得到广泛关注。 其实，长期以来，浙江这片沃土激发无尽创作灵感，浙江人当中涌现出一个又一个名家。 在杭州万松岭的万松书院，康熙曾题写匾额——“浙水敷文”。可以说，这四个字形容了浙江水土与人文的关系。 万松书院。图源：视觉中国 “浙水敷文”，何以见得？浙江文学继续发展，还面临哪些短板？ 一 回首历史，浙江文学源远流长。 有一个成语叫“衣冠南渡”，是指中原发生动乱，士大夫随皇室南下，古代士以上方能戴冠，因而用“衣冠南渡”代指中原文明大规模转移向中国南方地区。 衣冠南渡是一种无奈选择，皆因北方政治动荡，南方文化却因之得到滋养而繁盛起来，浙江古代文学尤其得惠于斯。 第一次衣冠南渡发生在西晋末年，由于五胡乱华导致的永嘉之乱，西晋京师由洛阳南迁至建康（今南京），并在此建立东晋政权。在不少学者看来，浙江文学在此期间迎来创作文本意义上的首度集中爆发—— 从脚踏“谢公屐”成为第一位创作山水诗的代表诗人谢灵运，到吴均仅用144字便传神描绘出富春江秀丽风光的《与朱元思书》，更有王羲之汪洋恣肆一挥而就千古名篇《兰亭集序》…… 天姥山。图源：视觉中国 紧接着的大唐盛世，浙江古代文学开辟了一条贯穿浙东的唐诗之路，李白在这条路上《梦游天姥吟留别》，走过路过的杜甫惊呼“越女天下白”，白居易任职杭州顿生恋栈之意“江南忆，最忆是杭州”。而这时期浙江本土诗人也不遑多让：德清的孟郊《游子吟》“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萧山的贺知章《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最后一次衣冠南渡就是“靖康之难”亡北宋，杭州成为南宋首都，这给本就有着苏东坡、王安石和柳永在此吟诗作赋的浙江文学带来难得契机。南宋诗人陆游自言“六十年间万首诗”，客居的辛弃疾“气吞万里如虎”，连一贯婉约的李清照也在浙江抒发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二 百余年前，一场轰轰烈烈的思想革命新文化运动来袭。 中国文学史界有这么一个定评：新文化运动开辟的中国现代文学“半壁江山在浙江”，也正所谓“一部浙江文学史，半部中国文学史”。 《新青年》部分原件。图源：新华社 新文化运动的重要推手便是浙江绍兴人、时任北大校长蔡元培。他请来了陈独秀与其原本办在上海的《新青年》，随之而来的即有一众编辑作者鲁迅、钱玄同、周作人、沈尹默，他们有一个共同符号：浙江作家。 其实，早在新文化运动之前，从浙江余杭走出的一代国学大师兼革命家章太炎于1906年至1911年避难日本东京时，便开启了他对后世影响深远的东京讲学，在阐扬国粹中倡导革命。当时，“听讲的人以浙人为多，浙人中有沈士远、兼士兄弟，马裕藻、马叔平、朱希祖、钱玄同、龚未生等”，还有后来新加入的鲁迅、周作人、许寿裳与钱家治（钱学森的父亲）。 绍兴八字桥。图源：视觉中国 不仅是鲁迅，“浙江宣传”此前发布了呼唤茅盾文学奖和夏衍电影文学奖归故里的文章，“主角”都是浙江走出的文学大师。巴金老人1982年写《随想录》中《西湖》一篇时特意附注“我们家原籍浙江嘉兴”。“鲁郭茅巴老曹”是指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曹禺，若算上巴金，浙江作家在中国文学顶流圈里分量颇重。 还有写出“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的艾青，关注《包身工》“东洋厂的每一个锭子上面，都附托着一个中国奴隶的冤魂”的夏衍，翻译《莎士比亚戏剧全集》的朱生豪，被国际友人誉为“现代中国最像艺术家的艺术家”的丰子恺，期盼在《雨巷》邂逅一个丁香般姑娘的戴望舒…… 三 此后，浙江文学继续展现新气象。 参加过延安文艺座谈会又留学法国的海宁女作家陈学昭创作了长篇小说《工作着是美丽的》；湖州作家萧也牧创作了短篇小说《我们夫妇之间》…… 改革开放后，作为鲁迅文学奖前身的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全国报告文学奖和全国优秀散文杂文奖得主就有诸多浙江作家：徐迟、叶文玲、张抗抗、余秋雨、汪浙成、温小钰、李杭育、张廷竹、李君旭、陈冠柏、周荣新、吴民民；加之后来依序获得鲁迅文学奖的沈苇、朱晓军、黄亚洲、荣荣、洪治纲、陆春祥、黄传会、黄咏梅以及写此稿时新鲜“出炉”的艾伟、钟求是、陈人杰。 然而，最受关注的要算面向长篇小说的茅盾文学奖，获奖的浙江作家较少：生于斯写于斯的王旭烽、携奖归来的麦家，以及定居上海的徐兴业…… 此外，浙江还走出了余华、金庸等有海内外影响力的作家。 王旭烽的《茶人三部曲》 在近些年的中国文学新时代，浙江文学也有新发展，主要体现在儿童文学保持产销研一条龙、影视文学爆品不少、网络文学领跑全国并率先成立了省级网络作家协会。 置身“两个先行”的时代征程中，浙江文学发展仍然面临一些不容忽视的短板，值得关注。 比如，当代“文学浙军”还缺少像鲁迅、茅盾这样的文学巨匠；文学创作的人才不足；与陕西等地相比，浙江在小说创作方面仍有差距；作为茅盾故里，浙江超过20年尚无作品获得茅盾文学奖；急功近利，沉不下心来铸就鸿篇巨制的现象仍然存在，等等。 期待浙江作家继续攀登，全力打造反映时代变迁、中国进步、人民期待的文学作品，在高原之上铸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