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约影评人张洪波 /
2019年到2021年国庆档接续推出了三部电影《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家乡》《我和我的父辈》。从影片的命名、结构、取材、表达等摄制手法上,可以明确其作为“系列”电影的共同特征。各自独立而又相互呼应的“三部曲”,以其不同以往的艺术表达方式,为观众带来了独特的观影体验。它们穿越岁月而延续,连缀时光而呈现,勾连起普通人的生动记忆,触动着无数观众的情丝心弦。
小人物与大情怀
《我和我的祖国》自拍摄与上映之初,便被视为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献礼片。其带给观众的惊喜,首先是不同于以往“主旋律”剧的取材方式。影片摄取的均为普通人的工作生活故事:国旗杆的设计者、受伤的技术员、上海弄堂的居民、苦练的升旗手、出租车司机、替补飞行员、戈壁滩的浪子——现实社会中最为平凡的“小人物”,成为“大命题”作品中的“主角”。此种题材取向一直延续着:农村进城的外卖员、喜欢发明的村民、扶贫的第一书记、火箭的研发者、工厂的推销员等,成为两部续曲的当然“群主”。电影将一群看似普通的社会角色,放置于平凡的日常工作中,自然、鲜活而又细腻地呈现出他们的人生状态,看似内容繁杂,其实情怀联通。《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父辈》中,均有对于航天工作者的表现,加上原子弹研制者的故事,将新中国发展过程中,众多先辈艰难开拓、无私无畏、奉献牺牲精神,进行了真实生动的影像赋形;再如两代升旗手的两段故事,勤谨拼搏、精益求精的工作追求背后,皆蕴蓄着由衷的责任感与自豪感;同为葛优扮演的出租车司机,出现在两部影片之中,作为琐碎、忙碌、艰难生活中的“小人物”,相互扶持,彼此鼓舞,角色故事虽不同,呈现出的却是相同的温情。
“小人物”似乎缺乏辉煌事迹与英雄光环,却如散布于天空的群星,以其微芒照亮并温暖着历史与现实。“三部曲”中既具个体性又蕴普遍性的人物群像,展现出的是人们共通的美好情怀,观众可从他们身上看到熟悉的亲朋模样,映照出自己的人生面貌,观影过程中产生情感共鸣,也是情理之当然。
平视角与大时代
创作者们立足于普通人的社会生活,以“平视角”对其进行艺术审视与审美传达,同时时刻观照自己的创作意图,贴合影片的摄制目的,亦为国庆“三部曲”的一种自觉探索与艺术实践。“祖国”“家乡”“父辈”,都是艺术创作的“大文章”,《我和我的祖国》献映于新中国成立70周年,《我和我的家乡》播映于扶贫攻坚决战之年,《我和我的父辈》力图解读“父辈精神传承”命题,因而影片的摄制者有意识地将其创作视域,放诸“大背景”,观照“大时代”。三部曲虽然表现视角不同,分别呈现出“正剧”“喜剧”“悲喜剧”等类型特征,但就整体表现而言,可谓我国社会历史发展的“交响曲”:开国大典、原子弹爆炸、女排夺冠、香港回归、北京奥运会、大阅兵、神舟载人飞船返回、农村医保、第一书记扶贫、航天事业发展、改革开放……而在第三部《我和我的父辈》中,又向前延伸到抗日战争,向后延展至未来世界。将人物故事与时代背景相互契合,令影片观照视域兼具了开阔感,表现内容更有历史厚重性。
串珠式与大视野
“三部曲”结构上最突出的特点,是将众多人物故事进行“拼接组合”,分别用“日期书写”“人像动态浮现”“过渡画面组接”等蒙太奇手法,连接起一个个分散的时空与场景,因而一些观众将其称为“拼盘”或“小品集”,其实观影过程中,如果将创作者对内容的精心选择等因素联系起来看,那么也许会发现,此种电影架构方式更近于“珠玉串联”。
今年播映的《我和我的父辈》,可以看出创作者不断拓展艺术视野的努力,其所表现的历史时空的进一步延展,特别是其传达内容的渐次深入,令观众印象深刻且回味良久。以《诗》《少年行》两个单元为例,《诗》中充盈着人物性情之美和生命诗意之境,《少年行》则交融着亲子之情与哲理之思,令影片的艺术表现力与感染力,均有了进一步的增强。
“三部曲”的篇幅变化亦影响着其艺术传达力。三部电影的组成单元渐次由7个、5个减为最后的4个,单元篇幅渐长,可以令内容呈现更为充分,表现节奏相对从容。
但总体观之,每部电影的构架方式仍为一种串联:创作意图明确但导演风格不同、表现内容繁杂但表现深度有限、风格品味多样但难成宏篇大作。如《诗》之单元生动感人、细腻优美,情节推进却有明显的仓促拼接痕迹;《少年行》悲喜交融、构思独特,影片内涵却难以深度挖掘与细致呈现,因而就电影艺术而言,此系列电影可谓珠玑时现,但尚未达成“璧合”境界。 作者系东北财经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副教授